[霸图]日出
0时0分0秒。
张新杰终于闭上眼睛，尝试进入睡眠。
虽然在和平时一样的时间洗漱好了躺进被窝，但他却没能和平时一样立刻就睡着。
这此之前他一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，目光从天花板划到正对着床的墙壁，那里挂着挂钟，带着荧光的指针正在规律而坚定地挪动着位置，就好像是能让人亲眼见到时间的流逝一般。
这是他非常熟悉的房间，因为住了六年之久，几乎闭上眼也能准确地找到每一件东西。书柜的位置、衣柜的位置、电脑桌的位置——任何一个地方，都自他搬进来起从未改变过。
他想起了刚刚搬来这里的时候，因为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离家，战队经理带着两个工作人员想来帮着他收拾，却被他礼貌地回绝了，接着他自己一个人慢慢地收拾好了房间。
那时他并没有带多少东西，只有几件衣服和日用品，外加几本常看的书。后来他又长高了一点，那几件衣服穿起来有些局促，便被收起来压在了箱底，而那几本书的封皮也换过了好多次。
以为什么都没有变过，但仔细想起来却又并非如此。
他回忆起第一次站上荣耀联盟赛场，身后的大屏幕打出“石不转，张新杰”这六个字的时候，他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后，身前的队员也和现在尽不相同，除了一个走在最前面的韩文清。
现在，而后。
0时25分36秒。
张新杰终于沉入了梦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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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时32分13秒。
张佳乐长舒了口气，关上了电脑。
在屏幕的光熄灭后，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桌上台灯发出的昏黄光线。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灯前晃了晃，对面墙上就出现了放大的剪影。他像是有些新奇似的又换了好几个手势，最后放下手靠到椅背上，剪影里的那个人也跟着晃了晃后不动了。
四周的光线随之安稳下来，一切都重新笼罩到了阴影里。两年过去他早已熟悉了这个房间，因为在搬进来的时候颇有几分破釜沉舟地想着重新开始，他把家具的位置都摆放得和以前住的地方完全不同，虽然很快也就习惯了。
——后来他知道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重新开始，而自己手上也没有切断一切的利刃。再后来，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那样的东西。
他一动不动地坐了良久，直到察觉到从忘记关好的窗户外吹进的风带着些许的凉意。
他打了个喷嚏，起身走到窗前。霸图的宿舍楼层并不高，但从他的房间也能看到映照在路灯下的街道尽头，偶尔有踩足了油门的汽车轰鸣而过，却丝毫不见人迹。
他想起很久以前，在这样的夜晚自己还会溜出宿舍去吃个夜宵，但是霸图的晚饭份量总是很足，让他有心无力。
有心无力的事情还有很多，比如离别，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事情。这样想着他关上了窗户，整个房间就这样突然地陷入了完全的寂静，静得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，于是他深吸了几口气。
这不是第一次了，可每次都想着是最后一次了，没这样想的时候只有一回，不过那肯定不是现在。
因为依然这样坚信的自己，他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开心一点。
3时28分40秒。
张佳乐钻进被窝，想做一个好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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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时0分27秒。
林敬言挂掉了电话，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朵。
再看了看电话上的时间，他有点吓了一跳，没想到最后这个电话会这么长。这个晚上他接了很多电话，虽然明明可以关机了事，但他还是一一接听了，并且认真地回答了记者的每一个问题，就像是在对自己交代一般事无巨细。
打来电话的除了记者，还有一些夕日的朋友，和荣耀有关的和无关的，甚至一个很多年前在网游里认识的朋友也给他发了个短信。
那个家伙已经结婚生子，在一家企业上班，收入不高不低，但足够负担起家庭，自从儿子出生后每天都在傻乐。也许在某些时候林敬言还羡慕过他，可他依然记得当年被选中组建呼啸的时候，对方说，真羡慕你啊。
然后呢？那时的他也曾经猜测过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话，是否是“明明大家都不是天才，为什么是你？”
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样快，快得在他发现的时候，已经必须奋力奔跑才只能抓到梦想的尾巴，而后手一松——
但却也不是两手空空，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做得不错。
他从抽屉里找出充电器连上手机，顺带将一些零碎的东西一起收拾了出来，放进早就备好的箱子。但又突然想起自己不该三更半夜收拾，动静太大怕吵着隔壁的张佳乐，于是关了箱子坐到电脑前。
可是他没有去开电脑，只是看着黑漆漆的屏幕，和屏幕里印出的自己。
他伸手把眼镜取了下来，然后低头捏了捏鼻梁，看起来像是还有点不习惯这副眼镜。
5时00分19秒。
林敬言站起身，准备去洗把脸，然后稍微睡一会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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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时45分00秒。
韩文清彻夜未眠。
他操纵着大漠孤烟完成了一次训练，然后退出程序，再拔出了账号卡。十年过去，那张卡上已经有不少岁月的痕迹，看上去有些陈旧。他颇有几分自嘲的想着，也许和自己一样不合时宜。
至于很多年前刚拿到这张卡时的心情，说实话他很少去回忆，只记得当时自己年纪尚小，心性大，不服输，在网吧里输了几场PK就沉不住气要砸桌子。当然这么多年过去后他早已不是当时的毛头小子，但是好胜心却随着年岁越烧越炽，就像是知道时间不多。
确实不多，但还能再尽力跑上一段路，直到再也迈不出一步——不，他想，那一天恐怕永远也不会来，他永远也能往前走。
就算离开这里，也可以。
他将账号卡收进盒子，再做了一套手操，动作慢得就像是在等着日出。
6时00分30秒。
有些刺目的光线穿透玻璃，韩文清抬起头，看到了朝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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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
